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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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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過後,沙漠中的空氣都沒有了先前的幹燥沈悶,讓人敞開心扉都能好好透過一口氣。

雖然烏雲退去,可天色已晚,天邊沒了晚霞雲彩,一勾新月悄悄攀上中天。這地兒久旱逢甘露,就是雨下得大了些。不少小小的山丘都滑了坡,還有探子回報說前面出現流沙地帶,相當覆雜危險。

“陛下,我軍今晚便在此處安營紮寨吧,下了那麽大的雨,沙土松散,再往前趕路怕是會遇到危險。”

一縱像是普通沙漠商旅的隊伍停駐在一個沙丘旁邊,趕路的人趁著這個空隙拿出了水和食物,雖是休息的時間,可是隊伍卻並不松散,似有防備地以一輛馬車為中心環繞在四周形成防禦。

而那個畢恭畢敬的領隊就這樣彎著腰向那馬車裏的人請示著。

車裏的公子黑色面紗裹臉,只露出一雙英氣漂亮的眼睛,他緩緩搖了搖頭眉頭微皺,正是周國皇帝宇文邕。

“不行,我們千裏迢迢冒險越過沙漠就是想打齊國一個猝不及防,齊國已經對晉陽洛陽加固城防,老策略肯定行不通,這片地方突厥人都不太敢進來,齊軍絕想不到我們會繞北道而行突襲。”宇文邕說道。

“是。。。。。。那我們便再往前行幾裏,穿過流沙地帶再行歇息。”領隊的揖了揖,便朝著周圍的人馬打了個招呼,軍行令止,很快商隊又整裝待發,向著前方行進。

一路來也是急行軍,宇文邕禦駕親征毫不懈怠。馬車軲轆又轉動起來,外面的太陽落下了,他支起了窗簾子,一手撐著額頭倚在窗欞邊上,一邊看著外面一望無垠的起伏沙漠地貌。

想到正在朝著那人所在的地方靠近,宇文邕沒來由地便是勾唇笑了笑。

顯然這周國的皇帝陛下沒有考慮到此刻他是帶軍千裏突襲,而不是駕車游覽去走親訪友的,他心中的那人見了他,可絕對是笑不出來的。

“危險!前方是流沙!”

宇文邕正在腦海中勾畫著那人的音容笑貌,無端地便隨著馬車劇烈搖晃了一下。

前方開路的人馬傳來了一片混亂之聲,戰馬嘶鳴,而他的護衛也都守在了馬車邊上拔刀防範。

“何事?”宇文邕撩起馬車簾子探頭問道。雖有護衛勸阻,宇文邕還是下了馬車。前面的喧囂一會便平覆了下來,有一將士匆匆跑來稟告報道:“陛下,前面有流沙陷落後的地坑,行路恐有危險,不如繞道。。。。。。”

“帶我去看看。”宇文邕說道。

“是!”那人領命。

流沙是行走沙漠的商旅最害怕遇到的。只要身陷其中,便是九死一生。那無底的沙漏般的地形會吞噬生靈,越是掙紮便死得越快。

看著腳邊的沙子還在緩緩向著一個方向流動,可以想象方才這裏的流沙有多麽猖狂肆虐。怕是原本的地貌都已經換了形狀。

宇文邕打了個手勢,讓全軍折個方向,繞過這一片。

做了商人打扮的宇文邕裹了裹面上的頭巾,轉身便要扭頭離開。

突然。。。。。。

視野中匆忙滑過的什麽東西攫住了宇文邕的註意。周國皇帝疑惑地轉過頭,看向那一片流沙之中的狼藉場景。

皺著眉頭,目之所及都是夜幕下的蒼涼。

有一只手,露出那流動的黃沙死死抓著沙土中的一塊石頭。

“有人,快拉他上來!”宇文邕大聲命道。

“是!”將士聽令,從後方的馬匹上取出了繩纜。這些都是攻城用的軍用輜重,自然是結實,一個士兵甩了個繩套子便圈住了那人的手,輕輕一拉待套緊了便把另一端拴在馬上。馬一邁著步子往後走,那人便被繩子拉著輕輕開始滑動。那個坑很深,馬兒拉得急了點,那人被繩結套住的手在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毫無緣由,宇文邕就是覺得心緊了緊,皺著眉頭喝道:“慢些!”

“是!都悠著點,慢些慢些!”

士兵重新調整了馬匹的步子,便這麽小心翼翼地終於把那人從沒頂的泥沙裏拔了出來。雖不知道皇帝為何這麽緊張,可是這陷入流沙裏的人十有八九早沒了氣了,他們此刻真是多此一舉。

天空的星星繁密了起來。

慢工出細活,為了防止那流沙受到擠壓而又開始波動起來,並不遙遠的路待將那人拖到了安全的地方,足足花了半個時辰。

周國士兵只知道不能將那個不知道是屍骸還是活人的東西給拖得散架了,於是想著在皇帝面前好好施展一番馭馬技術的士兵們倒是沒發現,他們的皇帝陛下的眼神越來越驚訝,臉色還變換著花樣。

打扮成商旅頭子模樣的大臣倒是看到了宇文邕的神色異常,疑惑地看向那漸漸靠攏的被救起的人,不免大為好奇。

可惜,那人渾身都是黃沙泥土,即便不斷有沙子抖落了,還是背朝上趴伏在地上被拖動。看不到臉,只有幾縷長長的黑發從那頭巾裏露了出來。該是個年輕人,那個大臣暗暗想著。

終於到了眼前,有人想要將那人從沙地裏扶起卻被皇帝陛下宇文邕搶先一步。

大臣慌了一下,生怕如此草率皇帝該別中了什麽計才好。

“速速啟程,繞過這片流沙便安營紮寨。”宇文邕顯然沒有給那個大臣諫言的機會,居然也不嫌那人剛從沙子裏出來滿身是泥濘便打橫抱起邁開了步子,竟是向著皇帝的馬車去的。速度很快,周圍的人都還沒能細細看那被救之人的身材樣貌,一晃眼便被宇文邕轉身拿自己身上的披風蓋住了。

“陛,陛下?”大臣追在後面很是納悶。

“快去!這人都快斷氣了你吱吱嗚嗚什麽?!”宇文邕瞅了那大臣一眼滿臉怨責。

“是。。。。。。”皇帝雖年紀輕,可是其雷厲風行的手腕和如今大權獨握的強悍都讓手下的人不敢有半點逾越。既然皇帝想救人,那還是等過了這片危險的地方再說吧。

車隊再次啟程,匆忙趕路,不敢怠慢。

宇文邕抱著那人坐到了馬車上。

他竟然有些不敢相信,好一會才怔怔地擡手拿開了自己蓋上去的披風。

這人也是商人模樣,用面紗裹著臉。

沒有匆忙取下那頭巾面紗,宇文邕的手微微抖著撫過那人的眼角眉梢,覺得自己在做夢一樣。

邙山一別,他以為再見定是在那戰場之上了,誰想,這人竟然這般突兀地到了他的眼前了。

宇文邕心中狂喜,一掃這半年多來的苦悶壓抑。可是摸到那人冰涼的臉孔,腦子才開始了正常的運轉。

手忙腳亂掀開了那人的面紗,把手指放了上去,感覺不到鼻息,便更加慌亂地把懷裏的人抱到了跟前,貼近了那人的胸膛用力聽著心跳。

宇文邕很害怕,他一次次和這人失之交臂,老天爺難道還打算把這人送到眼前又讓他們天人永別?!他十三歲那年,第一次在鄴城的長橋上看到了他,從此就像是揮之不去的毒草,種在了他的心田。越是想要拔去,便越是肆虐蔓延。他想把他當做堂堂正正的旗鼓相當的對手,可是,原來他在戰場之上也根本下不去手。。。。。。

想到懷裏的人在漸漸消失的體溫,宇文邕用力甩開了馬車簾子,毫無顧忌地大聲朝外高喊:“來人!找郎中過來!!”

兵荒馬亂,周軍這一夜走得很是艱難。

出了流沙的地界,終於能好好休憩一番,而宇文邕的皇帝營帳裏燈火通明。

雖不知道為何皇帝要如此緊張那個陷入流沙中的路人的性命,隨行禦醫還是下了血本在那個此刻躺在皇帝榻子上的年輕人身上。所帶的最為珍貴的救命良藥回血方丹都在宇文邕的軟硬兼施下拿了出來用來醫治,皇帝似乎不太喜歡別人看到那個人的容貌,所以禦醫都是隔著一層紗幔診脈施救的,朦朦朧朧間,倒是不像之前所聽到的覺得被救之人是個男子,看不清,禦醫依然知道那是一張美得不可方物的臉孔,也難怪皇帝如此緊張了。

“陛下,三更了,老臣守著,您去睡一會吧。”那禦醫也不想想讓皇帝此刻去哪裏睡,便忠心耿耿護主道。

“不必了,整日在馬車之上休息地夠多了。這人如何?”宇文邕問來問去只是這句話,雖然禦醫已經說了盡人事聽天命。

禦醫見皇帝心急,便又轉身去號脈,此人在流沙中被埋多時,氣若游絲,若不是皇帝執意要救,他還真舍不得自己隨身帶出來的那些保命靈丹。

誒?。。。。。。禦醫微微皺了皺眉頭,似有些不相信地再次對著那人的手腕診脈。

一驚,他帶出來的丹藥真是如此奇效?!

“如何?!”

宇文邕看禦醫神色有異,便緊張問道。

“真是福大命大啊,居然一會工夫就好了許多!心脈很是強健,臣覺得該是活過來了!”禦醫稟道。

宇文邕一聽,喜上眉梢。

一把擠開了太醫的位置便趴伏在了床邊,貼近了些細細看著那人的臉色神情,果然比剛才轉圜了不少。

“賞!朕重重賞你!”宇文邕一開心,便對禦醫大行賞賜。禦醫聽了滿心歡喜,連連謝過後便識相地退出了帳外了。

“長恭。。。。。。”宇文邕的手指拂過那不再冰涼的玉般的臉龐,滿眼都是欣喜和眷戀。

蒼白的臉孔有了些許血氣,煥發出生氣。沿著那起伏的五官輪廓,宇文邕的纖長手指最後停駐在那兩片唇瓣之上,柔軟,開始有了紅潤的顏色。

鼻息輕輕吹在他的手指尖上,猶如羽毛拂過了宇文邕的胸膛。

不知道便這樣看了多久,營帳內的油燈燃盡了,蒼茫大地的穹宇上有流星劃過印刻出一道道的流光。

作者有話要說:

毒草。。。嘻嘻,我昨晚看麻雀了,麻利得套了唐山海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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